她的眼皮子很深,尤其刚醒来的时候,迷茫的双眼总是透着几分冷艳。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段郁承喉结滚动,眼神里带着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紧张。
简如约眨了眨眼睛,沙哑着嗓子,语气里带着几分少女的娇嗔,“老公,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听到这陌生而又熟悉的语气,段郁承的眼神里划过一丝黯然。
但很快,转瞬即逝。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起床吗?”
面对这样的一个“乖巧”的简如约,段郁承说话也温柔了起来,但心理上,却无法做到把她之前的“简如约”等同对待。
简如约莹亮的眸子闪了闪,伸出双手,“抱抱!”
段郁承怔了片刻,伸出手抱起了简如约,然后缓着声音说,“我们今天去医院!”
末了,段郁承又加了一句,“好不好?”
“我不喜欢去医院,为什么要去医院?”简如约一脸的不情愿。
段郁承伸手压了一下简如约嘴角的伤,说,“就……给你检查一下身体,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
“好吧,早知道我就不可同学打架了,嘶……好疼!”简如约龇牙,闷闷的开口。
听到这些话,段郁承心里的情绪复杂。
尽管他希望简如约不记得昨天下午发生的那些事情,可看着这样一个陌生的简如约,他又希望简如约记得。
至少那样便说明,她好端端的。
从凤回里出发之前,段郁承已经给向楠打过照顾了。
向楠找了精神分裂方面的专家。
他们过去后,按照之前说的,给简如约做了一下常规检查,最后准备做测试鉴定的时候,简如约却怎么都不肯配合。
“我不要……别碰我……我不做!”
简如约受惊般的跑了出来,扑到了段郁承的怀里,哽咽道,“老公,救我!”
段郁承看了一眼一脸慌张的向楠,向楠严肃的冲他摇了摇头。
“别怕,别怕哈……怎么了?”段郁承安抚的拍了拍简如约的肩膀。
“简思学他们逼我,怎么连你也逼我……我没有精神病,我不要做检查,我不要……”简如约说着说着,像是记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猛的推开段郁承,大步向楼梯口跑去。
“阿承,快追上去!”见状,向楠大喊。
段郁承拔腿追了上去。
但简如约的速度快的吓人,即使段郁承这种经过部队训练的人经过一个红绿灯才追上了她。
“简简——停下!”
“危险!”
听到段郁承的声音,简如约像是被人卸了电池的机器人一样,停了下来。
段郁承一把将她拽到了怀里,喘着粗气说,“别跑……别跑了!”
简如约扁了扁嘴巴,“可是,你不要送我去医院,我不是精神病……我没病。”
她扬起脑袋,红彤彤的凤眸是亮晶晶的泪花,“老公,求求你……我不要去医院了!”
闻言,段郁承喉头一酸。
他只知道简如约十八岁时候经历的那件事情,但从现在这种情况看来,她小时候的经历或许并没有查到的那么美好。
心口,像是被一团濡湿的棉花沉甸甸的堵着。
半响,段郁承才开口,“好,不去就不去……但你以后不准再一声不吭的逃跑,知道了吗?”
“嗯,好!”
简如约跑的累了,回去的路上便在车里睡着了。
车子停在凤回里的时候,段郁承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抬眸便看到了那颗高大的桂花树。
去年,在他准备放手的时候,情不自禁的在这里吻了简如约。
后来,简如约的如法炮制,在这里强吻了自己。
以及……
昨天,这个熟悉却又完全陌生的简如约,也在这颗桂花树下索了吻。
现在才四月,距离桂花开花还有小半年的时间。
段郁承垂眸,身后的座位上传来了简如约的声音。
“别……别……别过来……”
她的声音又惊又急,带着无助的颤抖。
“简简!”段郁承慌乱的喊了一声。
简如约眉头紧紧的皱着,无关痛苦的拧着,唇角已经被牙齿咬破了,鲜红的血渍正在不停的往外渗。
“简简——”
“简如约,快点醒来!”
段郁承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慌了神,跨过车座将简如约抱在了怀里,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她的名字。
几分钟后,简如约才惊恐的睁开了眼睛。
“老公——”
她紧紧的抱住了段郁承,浑身都在颤抖。
“没事了没事了!”段郁承安慰道。
简如约吸了吸鼻子,“我做了非常可怕的梦,但我却一点都不记得……”
“老公,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有病?”
她扬着脑袋,忽闪的眼神里都是希冀的光。
希望从段郁承的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
被这种眼神盯着,段郁承发现自己说不出肯定的回答,只好转移开来话题,“没事的,别胡思乱想!”
简如约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她不想去医院,又紧紧的缠着段郁承。
段郁承无法,只好暂时将甬城的工作推给了高远,自己留在凤回里照顾简如约。
郁辛元知道这件事后非常的生气,在电话里大发雷霆,“段郁承,你怎么越来越糊涂了,你知不知道郁封河最近在我眼皮子下面的所作所为?”
“爸爸,再给我一段时间,过一段日子,我自己回甬城!”
简如约现在这种情况,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甬城那边,暗流涌动,带简如约过去,更加的不合适。
郁辛元不知道这些事情,他对自己这个儿子失望透顶。
“给你三天的时间,如果你不去……北南就直接让郁封河来管了!”
郁辛元说完这句话,直接挂了电话。
段郁承神色复杂。
他挂掉电话,便看到简如约站在门边。
心,没由来的一慌。
简如约跨出门槛,走到了他的面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不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她虽然看起来活泼又自恋,但格外的敏感。
段郁承摇了摇头说,“没有。”
“没有骗我?”
短语层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的撒谎,“没有。”
“那好!”简如约亲热的挽住了段郁承的手腕,说,“可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讲!”
“什么事?”
“去见爷爷!”简如约说,“爷爷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们结婚他都还不知道,今天晚上你跟我一起回家看他吧!”
“今天晚上,急了点。”段郁承说。
简如约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还不稳定,如果被老爷子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等我准备准备,我们再过去好吧!”
见简如约的神情不是很愿意,段郁承说,“第一次上门,总归要正式一些的!”
简如约抿了抿唇,说,“好吧,那等你准备好了我们再过去。”
这天晚上,两人依旧盖着棉被纯聊天,简如约心里有点介意,掀开被子坐在了段郁承的身上。
“你是不是嫌弃我小?”
十八岁,是有点小。
段郁承点了点头。
简如约眉眼一沉,小脸皱巴巴的说,“我就知道,男人都喜欢前凸后翘的!”
顿了顿,简如约说,“如果你觉得我小,那我去充点硅胶?”
听到这里,段郁承才明白她话里的“小”是哪个小。
“简简,你哪儿都好!”
“可是你都不碰我!”简如约沮丧地开口。
段郁承:……
“我……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透!”
这个借口,段郁承每天晚上都在用,现在着实没什么说服力。
可他又不是禽兽,怎么能对生病的简如约这样那样。
“乖,睡觉,等你伤好了,嗯?”
他的尾音挑的性感又撩人,简如约纵然想和他亲近,现在也不好继续索求了。
“算了。”
声音闷闷的,她从段郁承的身上滑下来,翻身背对着段郁承,裹紧了自己的被子。
段郁承无可奈何,还不得不哄。
隔天,简如约在午睡的时候,席初原开着自己的小别克来了凤回里。
段郁承直接带着他去了书房。
两人没说什么虚的,直接开始讨论简如约最近几天的情况。
席初原看着段郁承提供给他的监控录像,眉头微皱,“行为习惯完全不同,但爱好有重叠,记忆也有重叠……”
顿了顿,他接着说,“一般情况下,首次出现人格分裂,都是在幼年……成年后,很难出现,除非……”
“除非她有被隐藏的记忆,亦或者她在童年时期出现过分裂,导致她后来没有这段记忆。”段郁承接着席初原的话说。
席初原点了点头,“很有可能。”
“那现在要怎么办?比如唤醒她的主人格?”段郁承问。
“可以尝试催眠,但能不能唤醒,要看她现在这个人格的意志……”
言外之意,能不能唤醒还不一定。
段郁承在选为特种兵之前,也做过相关的心理训练,防止被俘虏的时候被敌人利用。
所以他了解席初原的顾虑。
“能不能通过现在这个人格找回她幼时缺失的那一段记忆,亦或者被封存的记忆?”
如果找到了问题的根源,问题就会好解决一些。
“我已经叫我的师兄克里斯回国了,也就是简如约之前在洛杉矶的心理医生!”
“好。”
之后,两人就简如约的心理状况聊了许久。
直到简如约醒来,两人才结束了谈话。
“老公,你在哪里呀?”
听到这嗲的发麻的声音,席初原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但段郁承却从善如流的回答,“我马上就来。”
简如约一见到段郁承就扑在了他的怀里,继续撒娇,“你去哪里了啊,怎么不陪人家睡觉?”
她话说完了才发现席初原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你……你,你怎么来我家了?”简如约惊讶的舌头都打结了。
“怎么,我不能来吗?”席初原挑眉,一副无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