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小怎么了?我不就做小做了十五年了?”苏氏不高兴地吊下了脸,“难不成我就活该做小?大小姐就是金枝玉叶将来要做诰命夫人?”
“我哪里有这个意思?”徐掌柜头痛地摆摆手,“你总提这个做什么?虽然我没给你那个名分,可这家里还不都是你在做主?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方才的意思是说,陈老爷年纪太大了,比我岁数都大,心然就算给他做正房夫人都不合适,更别提是做妾了。”
“年纪大怕什么啊?”苏氏本来看丈夫本能地回绝,心里着实气恼,可为了顺利办成这件事儿,她不得不尽量保持着往日的温顺和一副为了徐心然着想的样子,“年纪大才知道疼人呢。而且做妾也没什么啊,那陈老爷和她的母亲陈太夫人,还有他的妻妾们,都是吃斋念佛的人,不会容不下大小姐的。何况,那陈老爷虽然家里堆着金山银山,却连个孩子也没有,他的夫人和两房小妾都没能给他生下个一儿半女,所以啊,想必她们也不敢对大小姐太嚣张。以后,若是咱们大小姐给陈家生下了儿子,那还不是母凭子贵要一步登天了?”
“一步登什么天啊?”徐掌柜根本不想让徐心然去给人家做妾,更何况现在福盛祥根本就离不开徐心然,“难不成陈老爷会把他夫人休了将心然扶正?你做什么梦呢。”
“我就是这么一说。”苏氏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改口,“我不是说咱们家大小姐将来一定会做陈夫人,可她若是生下了儿子,那实际上和做夫人没什么区别,至少,比其他人要强多了吧。老爷,这几天我已经打听到了,陈老爷因为没有子嗣,急得都快上房了,而他的母亲陈太夫人也因为迟迟抱不上孙子气得整天大骂陈老爷的妻妾们没用。陈家如今正在寻找合适的、能生养的女子,甚至连样貌家世都不那么计较了。咱们不如趁这个机会将大小姐说给陈老爷做妾,一来能拿到一大笔聘礼,二来大小姐有个好归宿。”
“你就知道聘礼。”徐掌柜哼了一声,“我看哪,你就是想拿心然换银子。”
很出乎徐掌柜的意料,苏氏竟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生气,而是大大方方承认了:“没错儿,我是想拿大小姐换银子,可是,我也在挑人家儿呀,又不是剜到筐里就是菜。陈老爷虽然年纪大了些,可总是个知书达理的人,脾气又好,而且他正在找人给他生儿子,想必不会嫌弃咱们大小姐是个克星。若是老爷想挑拣,那么就当我这话没说,老爷只管去挑年轻英俊家世好的公子来,风风光光让人家拿八抬大轿将大小姐从这里抬出去。”
徐掌柜沉默了。细细一想,觉得苏氏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大女儿虽然样貌性情都不错,如今也变得聪慧了不少,可她一出生就克死了生母的事实,永远也无法改变。因此,这两年来,虽然苏氏给他张罗着找婆家,可是那些家世好的年轻公子,根本就不敢娶她为妻,就是纳妾,也都是不肯的,因为都怕给家里招了灾祸。当然大家都明白,徐心然也许没那么大本事,能沾着谁就叫谁倒霉,可万一自己八字不够硬抗不过她,岂不是要大祸临头?所以本着小心谨慎的原则,大家都认为,还是不要让徐心然成为自己家中的一员为好。
徐掌柜明白大家是怎么想的。以前,徐心然能不能嫁得出去,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因为那个时候,在他看来,这个大女儿有与没有都一样,就算没人肯要她,大不了养她一辈子好了,反正一个女孩子,吃穿用度也花不了多少。而且他很理解那些不敢娶或者不肯娶徐心然的人,他自己都认为,就算徐心然不是克星不是灾星,可那做派,实在是太差了,整天畏畏缩缩的,也不会收拾打扮,说话也不利索,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烧火丫头,哪个年轻公子会看上她呢?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徐心然忽然变了,人还是以前那个人,可整个的精神不一样了,看起来是个大家闺秀了,而且隐隐约约有几分她祖母年轻时候的从容与机敏。徐掌柜和母亲的感情非常深厚,他至今都记得,母亲年轻的时候,那雍容淡定的气度简直不输给京城任何一位官宦之家的夫人,而如今的大女儿,竟然有了几分母亲以前的影子。因此,徐掌柜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拿大女儿不当回事,那么大女儿的终身大事,他自然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漫不经心。他甚至私下里盘算过,大女儿将来的夫婿,至少也不能比姜雨晨差。当然了,大女儿顶着个“灾星”、“克星”的名声,不太好说婆家,不过这也不要紧,他打算在外地给大女儿找个好人家儿,离京城远远儿地,最好是一个没有人听说过大女儿传闻的地方。
现在看起来,苏氏比他要心急多了,福盛祥的生意才刚有了一点点起色,她就着急要把徐心然给嫁出去,而且还不是正经八百的地嫁,只是给一个年纪足以做她父亲的男子做妾,这叫徐掌柜心里很不舒服。难道我徐家的大小姐就只配给人家做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