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元人的身材明显要比江南高大粗实了许多,一看便知,这些人正是元人中精锐,天下无双的蒙古骑兵,张士信却也识得厉害,在心中有些叫苦起来。
他们骑着的马匹也是个头矮小,正是优良的蒙古战马,适合长距离奔袭的战马,他们那到底是马背上长大的人,那控马之术也是非同小可,他们在老百姓中间穿来绕去,竟是毫无阻碍,轻松自如的越来越接近护城河边。
而此时城上的将士,特别是弓箭手们,都已经将弓弦拉直,只待一声令下,就要箭如雨下,射死这些敢前来犯境的元人骑兵。
可张士信和徐达都是你眼望我眼,却是谁也不愿意下这命令,毕竟下面尚有许多老百姓在,就算能射死那些嚣张的骑兵,那些无辜的百姓只怕也是玉石俱焚了。
那些蒙古骑兵见城头上面,个个弓弦拉得如同满月一般,却是谁也不敢射出,心里更加得意,居然故意信马由缰,任由那高头大马将重重的铁蹄就那么落在人群之间。
老百姓们自是吓得四散奔跑,想要躲避,却是哪里能避得开去,躲过这边,那边却又被人追上,眼看只一下子工夫,惨叫连连之下,就被那马蹄踏翻不少人,眼看那些倒下的人都是活不成了。
城上众人,也都是知道元人素来残暴,却是都没有料到,这等精锐的蒙古骑兵也是如此视人命如草芥,都是怒火朝天,不约而同在城头上面作高声喝止。
可那些骑兵哪里肯听,他们之间也能通晓汉人话语的人,四下传译后,那些骑兵都是嚣张的大笑起来,催动座下战马,追赶众百姓更加厉害,却又故意取乐,竟是不再踩踏一人,只是不停的驱赶惊吓四周的百姓,以他们惊恐四散为乐子,实是狂妄到了极点。
张士信气得哼哼出声,兀自还没说出话来,他就听得旁边弓弦响动,嗤嗤几声轻响,一阵急风飞出,他回头一看,差点给吓了一跳,竟是那李达开他们,像是气愤不过的样子,竟是将手中的箭矢射了出去。
张士信惊吓之下,也顾不得计较他们不听军令行事,跟着那箭矢飞出的线路看去,却又马上化惊为喜,原来那些箭矢正正射在那些骑兵身上,全部射在那些人的脖子上面,都是一箭穿,他们毙命后自然全就跌下马来。
接着让张士信更惊奇的时,身旁边的弓弦又响动起来,接连又飞出一些稀疏的箭矢,这些箭矢却是冲那些无主的战马去的,也是正中战马的脖子,这下连那些战马也倒了下来。
由于骑兵们散得比较开,那些箭矢射倒一些骑兵后,正对着城门中间,护城河前就空出一块来,这一块狭小的地方里,竟是没有元人的一人一马了。
周围其余的骑兵见城头的弓箭手居然敢放出箭来,他们这种无赖的手段使过很多次,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只是想打击守城军队的士气罢了。但现在这情形也是他们次遇到,毕竟这是他们对付汉人屡试不爽的法子,他们也是反应不过来。
面对这种从来没有遇到的情形,现在一下子众人都暴露在弓箭手的射程里,竟是莫名的有些慌乱起来,他们出于本能的反应,都不约有些后退了一些,竟是和这些百姓们拉开了些距离。
这正和城上众人的心意,李达开他们的动作也是加快,迅从箭壶中取出箭来,又是飞快的射了出去,那些箭矢都是又准又狠,竟是箭箭中的,那些骑兵都是应声而倒,一个接一个的掉下马来。
可惜其他弓箭手的臂力和他们远远不如,空有如此良机,可城下的元人骑兵都在其他普通弓箭手的射程之外,更何况大家都不一定有李达开他们这样的准头,大家也只能空自着急,眼睁睁的看着李达开他们连连射出箭去。
倒是有些人脑子较为灵活,忙跑了过来,竟是将自己背上的箭壶取了下来,伸手将箭矢递给李达开他们,大家都是有样学样,过了不一会工夫,跑过来更多人,互相做起递箭的事情,李达开他们射出去度又加快了不少,那些元人骑兵也掉下马来的数量变得更多起来。
此时,从城下传来一声高声喊喝:“各位乡亲父老莫要惊慌,徐达在此,大家快向中间靠过来,向城门附近过来,看我徐达等前来搭救你们!”
只听得随着喝声传出,东城门的城门处吱吱响动,那吊桥也放了下来,当先一匹雪白的良种战马,上面端坐着一员不着盔甲的大将,他一下了跑过吊桥,竟是向那些倒毙的骑兵战马附近靠去。
那里正是现在老百姓最为集中的地方。
张士信先前听到声音,他心里就是一震,同时就向左右看了一下,现在他更是看得清楚,那马上的人正是徐达,以张士信这么高的功夫,在这紧张之下,竟是不知道徐达什么时候下的城头,又放下吊桥跑出城去。
跟在徐达后面的,正那是骑兵营千人队,他们紧紧跟着徐达后面,一接近位置,就四散开来,将那块地方围成一个小,飞快摆了个圆形阵法。
四周的百姓见状,那腿上像是生出了无形的力气,竟是连奔带跑的,大伙跌跌撞撞,趁着这个空隙,慢慢的聚拢起来,也就是说靠近了城门处放下的吊桥。
徐达看着那些被城上李达开他们射出的箭矢逼得连连退后的敌军一眼,又是大喝了一声:“各位兄弟,变阵,准备冲锋,让这些鞑子骑兵也见识下我汉人铁骑的厉害!”
这骑兵营千人队也是齐声呼喊,有些人端坐不动,有些人座下的战马缓缓移动,竟是在调动自己的位置,这阵法也变了过来,竟是如同一把箭矢一般,正是那冲锋阵法里的箭矢之阵。
他们也不急着去冲击那些慌乱的元人骑兵,而是绕着走得较慢的百姓走了一圈,一路就不停的分出人去,竟是将那些没有跑开的百姓一个个的都拉上马来,自顾往城中跑去。
这一阵动作,这箭矢之阵又单薄了不少,竟是有一小部分军丁,大约二百来人离开了队伍,随着百姓向后退去,这自是送返百姓们回城。
徐达悄悄抽眼一看,他的心也放了下来,他就知道百姓已经没有危险。这自是那城中的步兵按照他的先前简单的吩咐,早已经出来了一些人,有的扶着,有的干脆就背了起来,将这些人飞快的救进城去。
可他马上就会要为自己的处境担心了,因为他的麻烦就要来了。
那些元人骑兵到底是元人中的精锐,也是很快的恢复过来,竟是不顾城上的箭矢不断的落下,时时夺去他们的生命,居然整顿队伍后,又冲徐达他们起了冲锋。
虽然他们仍是不停的有人落下马来,可他们的线形冲锋队形并不散乱。这自是因为一有人跌下马来,后面的骑兵立即补了上来,这近两千骑兵一旦冲锋起来,却也是很有威势的。
再说其余八百骑兵随着徐达绕了这一圈后,这才缓缓跑动起来,越跑越快,竟是向那些元人骑兵就那么冲了过去。
城头的众人都是失声叫了出来,连张士信也有些着急了,暗叫这徐达怎么如此大意,敢用这八百骑兵去冲击天下无双的元人中的精锐,那么厉害的蒙古骑兵。
不过,他也只能跌脚叫苦,一时却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在城头上呆呆的看着。
此是无论是元人的蒙古骑兵,还是徐达带着的八百汉人骑兵,他们都是平举手中的长枪,并将长枪的枪尖略略抬起,正是那骑兵中常见的突刺之法。
他们虽然已经加快度,因为距离过近的缘故,加上双方都有些顾忌,却也是不太容易提起度来,但也是越来越近。
这边眼前双方伸出的长枪都已经要贴在一块的时候,徐达又是轻喝了一声,“投枪率先就将手中的长枪投了出去,他竟是将骑兵专用的长枪当作投枪手中的标枪投了出来。
其余八百骑兵也是齐刷刷的,学着徐达的样子将手中的长枪,一杆接一杆的投了出来,那元人骑兵猝不及防,前面的竟是被这些长枪当胸穿过,那后面的也是被从天而降的长枪钉死在战马上面,有的更是连人带马被钉死。
这二千元人骑兵居然被这阵长枪投击,一下了就给消灭了一半左右。
张士信看得明白,心头的石头又落了下来,他也没想到徐达带领的骑兵千人队如此厉害法,竟然和蒙古骑兵对阵,也是丝毫不落下风。
他跟着大声叫好,城头上的众人也是喝采连连,竟是欢声一片。
只有那李达开甚是冷静,他出声提醒张士信道:“张大人,徐达将军他们可是没有长枪了,却怎么和余下的蒙古骑兵对敌呀?”
张士信一听,也是醒悟过来,他跟着惊出一身冷汗,刚要不顾一切,下令城下的那二个千人队出城援救徐达时,这城下的战斗又有了变化。
徐达他们在长枪投出后,都是齐齐用力一勒马缰,那马头一掉个,竟是硬生生的掉转个头,又向城门跑了回来。
这自是徐达他们像是拼命冲锋的样子,其实却度不快,等着元人骑兵冲到面前来的时候,为前面死掉的元人骑兵和战马所阻挡,那冲锋的队形已经散落。徐达他们自然掉转马头也是容易,很快就回头跑了起来,这也是徐达平时和他们训练已久的东西。
那些骑兵也是被徐达这阵毫无章法的攻击搞得怒气冲天,那余下的骑兵竟是一不约而同的,整顿好队形,又急急的冲了过来,竟是要追赶上徐达他们才罢休的样子。
徐达回头一看,见他们又追赶上来,心头大喜,连忙喝道:“回身自是在最后面,他飞快的就那么倒转身子过来,正正面对着元人骑兵。
他手下的八百骑兵也是非常整齐的动作,竟是和他一样,齐齐倒转身子,死死的盯着追赶上来的元人骑兵。
这元人骑兵中,尚余着有一个千夫长,他眼力也是厉害,看到徐达他们的样子,更是失声叫了出来,绝望的喊道:“逐突?”
这千夫长惊叫的声音极大,城头上的张士信他们都已经听到了,虽然语言不通,毕竟就这一句差不的声音传出,大家也还是听出千夫长的恐惧感觉。
千夫长周围的元人骑兵自是也已经听到千夫长喊声,他们也是刚刚看出,徐达他们正是使出了本来是蒙古人最为擅长也是最为厉害的逐突战法。
众人都是心死若灰,只能呆呆的看着自己座下的战马,竟是越跑越快,再也阻止不住,直直冲徐达他们那八百骑兵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