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厕所啊?”白箫一脸莫名其妙,“刚才可乐喝多了,我都快尿裤子了。”
“不许再一个人乱跑,听见没!”看到冯写意一改温柔满面严肃,小姑娘反而一脸的莫名其妙。
“大叔你怎么了啊?还有,诶,姐姐你怎么了?眼睛这么红……”
“没怎么!”方静竹偏过脸,咬咬牙,牵着田小力的绳索就往楼下走。
她不能就这样将他送到警署。当务之急,只能先单线联系一下队长,问清楚下一步的指示。
“大叔……”白箫走到冯写意面前,拉了拉他空荡荡的袖子:“你和姐姐怎么了?”
“没什么。”冯写意蹲下身,拍拍女孩的肩膀:“以后不要乱跑了,路上很危险的。”
“不要乱跑是什么意思?”小姑娘有点不服气,“我本来就是出来闯世界的,难道要跟你们一路啊?大叔,我知道我长得比较可爱,但是世间无不散的宴席,就算你再舍不得,咱们早晚也得分道扬镳啊!”
“你闹够了没有!”冯写意提高声音,眼神也严厉了起来,“人人都想拥有绝对的自由,稍有不顺心就按照自己的想法我行我素?那要法律干什么,要道德,家庭,责任干什么?
你爸妈难道没教过你,人活着不能只为自己考虑么?就这样跑出来,你想过他们有多着急么!”
小姑娘被骂懵了,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最后哇一声大哭,一边哭一边拖着腔:“你干嘛那么凶嘛!我以为你是个温柔的好大叔,我以为妈妈说的守护神,就是像你这样子的!”
冯写意平静着容颜,任由小丫头哭花了一张小猫脸。
曾经亲手编织的美梦,那么不自量力的牺牲。冯写意说不出此时的自己,心里是怎样一种滋味。
温和的大手盖在孩子软软的头顶,冯写意单膝蹲跪下来:“丫头,没有谁会是谁永远的守护神。长大了,就不能再任性了。”
“可是爸爸对妈妈很好,无论妈妈怎么作,爸爸都疼她。我也希望能有个那样好的男人保护我,照顾我。”
“是么?那你有知不知道,为了这份配得上的补偿和爱,你妈妈她付出了多少呢?”冯写意用一块手帕擦着女孩哭花的小脸颊,眼里回馈了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温柔。
“他们会不会生我的气,如果我这样回去,会不会很丢脸?我要道歉么……我……”太早熟的女孩就这点不好,她们早早步入敏感期,对自我意识的纠结愈强迫。
“道歉有什么可怕的?”冯写意笑着安慰她,“你看叔叔刚才也把姐姐惹生气了,等下也要去道歉的。”
“那你得给姐姐买礼物。光嘴上说‘我错了’的男人算什么男人?最多是**上长了个生物!”
冯写意:“这乱七八糟的都谁教你的!”
“上官哥哥……”白箫撇撇小嘴。
原来是上官家的那个臭小子啊。一晃这么多年,听说已经出落得人模狗样了。
冯写意要感叹的人生世事太无常,连停下脚步放空沉淀一下都成了一种奢侈呢。
“走吧,你说姐姐应该要买个什么礼物才能哄好?”
“不知道,女人的礼物多好选啊。饰衣服化妆品,果冻蛋糕巧克力。”白箫眼巴巴地冲着酸奶冰激凌机看了看,“我不管你买什么给她,反正我要吃那个。”
“嘿?关你什么事啊?”冯写意心说:这小鸡贼,差点把他套进去。
“谁让你刚才凶我。”
冯写意乖乖掏钞票。
***
“坐着!别动,不许叫!否则我把你嘴堵上。”方静竹把田小力锁在车厢外面,一堆稻草上。对,就是之前花生蹲过的地方。
刚才她跟队长联系了一下,张大勇的意思很明确,要方静竹带上田小力去T城,跟专案组其他侦查员汇合后,想办法找出幕后。
鉴于案情的复杂进展,他们会尽快派来增员。但在这之前,绝对不能再让田小力给跑了。
“警察大姐~”
“闭嘴!不许跟我叫警察。”方静竹不轻不重地怼了他一下,再次检查了手铐的松紧。
“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把我绑在这儿,带一路多耗油啊?”
“耗油就把你点天灯熬了。”方静竹心情本来就不好,压根没心思跟他废话。但不管怎么说,弄个大活人在车厢里,万一他不老实,各种捣乱惹麻烦就惨了。于是方静竹灵机一动,把花生之前的雨衣披风拽了过来,二话不说套田小力身上了!
“老实待着!”
“这……这什么啊?为什么这个东西这么骚,有股牛马的味道……”
方静竹为花生抱不平。
你还嫌弃畜生?你这种人做那些勾当,比畜生还不如好不好!
这会儿冯写意待着小姑娘下来了,方静竹二话不说就进了驾驶室。
没说立刻开走,但也没有等他们的意思。
反正气氛一别扭,整个天空都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白箫冲冯写意努努嘴,小屁股怼了他膝盖一下:“去呀!”
方静竹面无表情地检查着装备,狭小的驾驶室就像一道隔离世界的天然屏障。
“你,那个……谢谢你给德妈买的衣服。”
“不客气,回头我亲手送给她。”方静竹拉上安全带,动了车子。
反光镜里,她看到小姑娘眼巴巴地坐在后座上,双手做出fighting的姿势,貌似在给冯写意打气。
方静竹真是哭笑不得。但哭笑不得这种奇怪的心态,与伤感和别扭并不矛盾。
她并不是在生冯写意的气,而是在气她自己。
明明什么都不敢说,却要责怪对方什么都不懂。
但方静竹已经不想再为自己找借口了——冯写意就是冯写意,他可能什么都不懂么?
开了一会儿,方静竹累的有点走神。男人温厚的大手突然拦在一个红绿灯面前——
“我来开吧,你休息一会儿。”
“不用。”
“车上有孩子呢。”
小姑娘吃饱喝足又睡了,蜷在后座上,像只干煎牛蛙。
“好。”方静竹抽了抽心痛,让位。
冯写意太久没开车了,所以这一脚油门下去,把车开得跟开玩笑似的。
就听后车厢里哎呦一声——
他太理解这种感觉了。
因为他也不是没在后面颠簸过一小路。
“你把那个家伙带上了?”
“嗯,他是重要证人。”方静竹想了想,又说:“如果你觉得太危险的话,等下到了潮定,你就跟小姑娘下车吧。反正这里距离T城没多远。”
“你看看你,怎么两句话不来就又要分道扬镳?”
“冯写意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方静竹把脸转向窗外,闭眼假寐。
“刚才的事……嗯,是我不好。”
“我早就忘了。”方静竹僵着脸颊,随意笑笑。
天黑了,车子开进潮定县中心。冯写意问方静竹疗养院在哪。
“在西边的花九区,过去还要一个多小时。算了,今晚就在这边找个酒店休息,明早去看我舅妈一眼就成。”
方静竹说,这边的快捷酒店条件也还好,干净整洁也便宜。
下了车,方静竹来到后车厢那敲了敲边弦:“田小力,起来了!下车吃点东西,一会儿去酒店。”
田小力堆在角落,不说话,也不动。
“你别装死行不行!”方静竹烦躁地跨上去,用手推了推他。
依然没有反应。
白箫往冯写意身边靠了靠:“大叔,这个家伙不会是死了吧?”
冯写意用手抓着半截袖子,挡住孩子的眼睛。
方静竹也有点慌了,难不成是车子开得太不稳当,不小心把田小力给颠簸死了?这算是过失致人死亡,还是工作失职啊?
“喂!田小力!!”
方静竹有点慌了,伸手探了探鼻息。微弱得就像睡美人!
借着路灯昏暗的光,男孩的脸色又青又白。
“把他放平!”冯写意跳上车,俯身单手凑过去检查。
“到底是怎么了!他是不是有什么病?”方静竹还算警惕,四下找了找田小力身上的伤口,要知道,他可是直线联系卖家走货的线人。如果给对方知道他落到警察手里,第一时间肯定是要杀了灭口的。
但是方静竹并没有在田小力身上找到外伤,而他现在这幅样子,怎么看都像是生了一场诡异的疾病。
就见冯写意一把拉开田小力的衬衫,在他骨瘦嶙峋的肋间摸索了一番。
仰起头,他的神色愈加凝重:“你看看他的腰,是不是粗得有点奇怪?”
方静竹倒吸一口冷气——
“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