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友德率众先登,旗开得胜,可以说为朱家军赢得了开门红。
所以能有这样的成果,也跟元军的疏忽分不开。十万之众的元军并没有想过防御的问题,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觉得红贼敢和他们硬碰硬。
和州又不是什么雄关大城,连护城河都没有修,只是简单引了横江水,挖了一道浅浅的沟,偏偏又因为战乱失修,彻底淤塞。
对于和州的情况,老朱一清二楚。
偏偏元军又很配合,所以他才放心大胆使用吕公车。毕竟这种巨型攻城器械,在没有合适环境,仓促使用,效果往往是相反的。
很显然,老朱这一次选择正确了。
又破城又得猛将,双喜临门。
老朱忍不住大喜,可他渐渐发现,邓友德虽然杀上了城头,却陷入了纠缠,迟迟没法推进。
这是怎么回事?
朱元璋给身旁的唐胜宗一个眼神,他立刻会意,连忙率领本部人马,大叫着,扑向了城头。
此刻的邓友德的确陷入了苦战,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大片手持明晃晃长刀的元军,他们披坚执锐,顷刻压上,仓促之间,邓友德的部下十几个人被砍伤。
此种长刀,锋利无比,便是马匹中招,也会丧命。
数个士兵直接被斩断躯体,命丧当场,那些此刻没死的,也断然不可能活,长长的狰狞伤口,血流如注,根本无从抢救。
邓友德心中寒凉,却又不愿后退,只能握紧手里的盾牌,一边格挡,一边还击。
“杀!”
在邓友德率领之下,士兵爆发出强大的战斗意志,前面的士兵死掉,后面的人就从吕公车冲出来,填补缺口。
围绕着城墙十几丈宽的逼仄之地,不断有朱家军的士兵扑上来,也不断有成倍元军投入。
小小的战场,竟然变成了一座血肉磨坊。
人们疯狂呐喊,全力拼杀,金属碰撞,肢体断裂,浓稠的鲜血,浸透脚下的城墙。每向前迈步,都会发出泥淖一般的声音,让人毫毛倒竖。
在这个环境下,只要倒下去,就十死无生,双方的脚板践踏,几乎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朱家军崛起以来,虽然经历过不少战斗,但是这一场也排的进前三。
说到底,别管元军如何,但他们毕竟是十万兵马,打了个对折,还有五万。从这些人当中,总还有不少忠心大元朝的。
又有城墙庇护,如果这样还败了,真是不如去死好了。
绊住马提着嵌着宝石的弯刀,亲自督战。
雪亮的刀锋上面,有晶莹的血珠滚落,他已经斩杀了一名逃跑的将领,而且还是个蒙古人!
“守住,只要守住,就有办法,我们在鸡笼山,在陵阳关,还有兵马,红贼是自寻死路,守住!”
绊住马一再鼓舞士气,就在这时候,又有三百长枪兵赶来,这是秃坚派过来的。
这些人果断投入战场,邓友德身边的人又倒下去几个,就连他的肩头都被刺入半寸,鲜血流淌。
邓友德万般不甘心,却还是步步后退,眼瞧着就要退出城去。
而就在这时候,距离不远,唐胜宗一跃登上城头,他的位置非常好,正出现在长枪兵的后面,他抡起手里的长刀,瞬间斩过去,足足有三个元军受伤,其中一个更是被劈开了脊柱,直接毙命。
随后的士兵涌入,长枪兵被杀得死伤惨重,他们不得不分出一部,阻挡唐胜宗,邓友德的压力瞬间降低许多,总算能喘口气。
更多的人通过吕公车,登上城头,扑向元军。
凑巧的是,距离不过百步,另一架吕公车也接近了城头。
在这一架吕公车上的正是陆仲亨,也是朱元璋的老乡之一。
被削去城楼和女墙之后,和州的城墙还不足两丈高,甚至比不上吕公车的高度,因此陆仲亨冲出之后,踏着城墙,立刻投入战斗。
绊住马身边已经没有太多精锐可用,他不得不亲自上阵,前来阻挡。
双方刀枪相对,血肉拼杀,陆仲亨堪称虎将,绊住马也不想失去蒙古勇士的尊严。
没有选择,死战到底!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已经到了二更天,朱家军这边,灯火通明,无数的火把,组成了一条长长的火龙。一条条火龙,汇聚成无边火海。
而就在朱家军的后方,还有更多的民兵,他们手持简陋的长矛木棒,正在焦急等待战果。还有人将受伤的将士抬走,送去救治。
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究竟能不能如期破城?如果元军从鸡笼山援助怎么办?
战场的焦灼,变成了巨大的压力,落在了朱元璋的身上。
是不是该继续派兵?谁又能带头破敌?
“叔父,让我来!”
朱文正请战了!
这小子虽然不到二十,但很像老朱,身形高大,体魄强壮,在军前磨砺这段时间,竟然犹如利刃神兵,比起那些老将也差不了多少。
而且身为朱元璋的侄子,自然是象征意义重大。
老朱深深吸口气,终于点头,只是从嘴里吐出两个字,“小心!”
朱文正嘴角上扬,“请叔父放心!”
只见朱文正率领着八百甲士,朝着和州冲去……此时已经有四架吕公车,相继冲到了城头,元军和朱家军,陷入了焦灼的血战。
和州城南,有一条横江蜿蜒而过,地形竟然和当日的濠州,也有不少相似之处。
朱家军将主攻方向放在西北面。
五架吕公车悉数在此,这里的战斗也最激烈。
朱文正仔细观察,他发现在和州的东北角,这里的城墙最完整,但似乎守卫力量也最薄弱。